無人問起的故事

櫻花在一夜之間開了,猛一抬頭還以為是雪。

隔壁住著一個獨居老人,從來沒有人正面看過他的臉,他領著政府的無業及無親屬補助度日,一個月八百二十歐元,

從早上六點凌晨三點,他坐在一張搖椅上,每天都聽著同一個廣播節目,窗簾半掩,你還能看得到他閉上眼。

 

唯一能看到他出家門的時刻,是每週有那麼幾次,他披上頭巾,塗上口紅,腳踩著高跟鞋,打扮得像個女人,在深夜裡偷偷摸摸的出門,再躡手躡腳地進家門,打開收音機,繼續聽著同一台廣播節目,日復一日,年復一年。

書店旁邊那間紅酒吧,老闆娘的兒子一次又一次地被退學,最後在電影院當售票員,也交了個女朋友,日子看似風平浪靜,但在得到爺爺的部分遺產後,他把工作辭了,揮霍無度,不久後又回到室如懸磬的日子。老闆娘從來沒有放棄過他,她只是默默的經營著紅酒吧,在兒子需要她的時候及時出現。大家都知道這間小酒吧入不敷出,每天都能看到老闆娘開著一瓶又一瓶的紅酒,把自己喝得醉醺醺的,沒有人知道她怎麼有辦法繼續經營。

那個大學教授娶了當年紅極一時的芭蕾名伶,她像一束煙花般在極短的時間內發光發熱,又迅速地燃燒殆盡,往後的人生都在輪椅上度過,她的生活沒有目標,大學教授照顧了她幾十年,每天早上將她抱到輪椅上,睡前再將她抱回床上,在她額頭輕輕親吻。然後,他套上外套走下樓,來到隔壁的紅酒吧,跟老闆娘買下當天店裡所有的紅酒,他們絕口不談人生,大多的時候,是文藝復興時期的建築。

那是一個我曾經居住過的城市,發生在某個角落的故事,無人感到惋惜,無人感到哀痛,不會被這個世代的人記得,電車上的人們依然面無表情,任由它發生、延續、燃燒、頹敗,然後結束地像是一朵吹散的蒲公英,再也無從找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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